PGP：菲爾·齊默曼的調查

1993 年，齊默曼接到美國海關特別探員羅賓·斯特澤（Robin Sterzer）的來電。斯特澤表示想詢問他一些關於 PGP 的問題，並告知他沒有義務回答這些問題。一開始，齊默曼以為斯特澤來電是為了請教如何破解某些 PGP 加密文件，因此試圖向她解釋 PGP 的運作原理，直到斯特澤告訴他，她計畫從加州聖荷西（San Jose）辦公室前往科羅拉多州博爾德（Boulder），與他面對面討論這款軟體及其出口問題。這一行程的宣布讓齊默曼意識到，斯特澤「並不只是想來上一堂 PGP 教學」，於是他立刻聯繫了刑事辯護律師菲爾·杜布瓦（Phil Dubois）。當齊默曼在杜布瓦的辦公室會面時，他看到涉及謀殺案辯護的檔案，不禁驚恐地想：「天啊，這傢伙是幫罪犯辯護的——我到底在這裡做什麼？」但齊默曼明白，他需要一名具有「街頭智慧」的刑事律師，最好是有處理毒品案件的經驗、熟悉與聯邦當局交涉，並且曾在公設辯護律師辦公室任職，能在資源有限的情況下運作，而杜布瓦正符合這些條件。然而，一個挑戰在於：杜布瓦當時才剛接觸網際網路，1993 年秋季才第一次上網，為了替齊默曼辯護，他必須快速適應並掌握相關知識。由於齊默曼幾乎耗盡所有財務資源來完成 PGP，如果真的被起訴，他需要一位能在極少資源下運作的律師。為了籌措資金，他甚至在密碼龐克郵件論壇上詢問是否有人需要他的數據安全諮詢服務。為了協助齊默曼，杜布瓦同意不向他收取所有案件處理費。

調查人員於 1993 年 2 月到達，之前他們曾與吉姆·比佐斯（Jim Bidzos）會面。齊默曼表示，比佐斯讓調查人員認為：

PGP 是被竊取的財產，屬於 PKP（Public Key Partners）。事實上，PGP 與 PKP 的名稱只有中間一個字母不同，這點具有一定的意義。

這次會議的焦點與其說是出口違規問題，不如說更多是在探討專利爭議。「實際上，他們在這方面花的時間比在出口問題上還多一些，」齊默曼回憶道。齊默曼告訴探員，專利糾紛應該透過專利持有人與涉嫌侵權者之間的民事訴訟解決，而不是由海關來調查。然而，探員告知他，他並不是本案的目標，且當時尚無任何特定調查對象，「他們只是想了解 PGP 並收集相關資訊。」但不久後，調查正式展開，齊默曼被指控違反出口管制法，可能面臨最高 5 年監禁及 100 萬美元罰款。

1993 年 9 月，電子前哨基金會（EFF）宣布將為齊默曼的案件提供財務援助，理由是：

這起案件可能涉及美國憲法在數位媒體應用中的基本問題。所涉及的權利包括隱私權、大眾獲取安全密碼技術的權利、出版數位著作的權利，以及依法享有平等保護的權利。

除了提供法律與財務支援，EFF 亦宣布將支持其他類似案件，以防政府試圖阻止密碼技術的傳播，並發起倡議活動，以「促進憲法所保障的開發、討論及使用密碼技術的權利」。

儘管面臨潛在的法律挑戰，齊默曼於 1993 年 8 月宣布與 ViaCrypt（Lemcom Systems 旗下公司）達成協議，銷售 PGP 的商業版本。由於專利爭議，一般企業此前一直對 PGP 望而卻步，但由於 ViaCrypt 已獲得 RSA 專利授權，新協議解決了商業上的專利模糊問題。齊默曼宣布，ViaCrypt PGP 的售價為每位用戶 100 美元。

隨著調查進展，一名使用化名「尼科洛·馬基雅維利親王」（Prince Niccolo di Bernardo Machiavelli）的密碼龐克成員在郵件論壇發文，呼籲密碼龐克社群更加積極地支援齊默曼，認為他是「我們的一員」。他寫道：

菲爾和 PGP 開發團隊奠定了我們所習以為常的許多密碼龐克工具……我認為菲爾值得比目前的沉默更好的待遇。我相信，如果我們集思廣益，必定能找到許多方式來幫助他。例如，組織募款活動，或發起傳真行動，讓媒體與立法者關注他的處境……如果我們不照顧自己人，誰來照顧我們？

然而，齊默曼要求密碼龐克在他的案件上保持低調，擔心他們的行動可能會使負責調查的美國助理檢察官威廉·P·基恩（William P. Keane）轉向「無法挽回的對立立場」。齊默曼承認，「這起調查所涉及的問題極為重要，遠遠超越了我的個人利益。」但他警告密碼龐克，避免採取可能使調查升級為全面聯邦起訴的行動。杜布瓦則進一步敦促密碼龐克在即將與基恩會面時不要發起抗議活動，「菲爾現在需要的……是一個安靜的環境，以便能夠坦率地討論嚴肅的法律問題，努力避免任何審判的必要性。」1993 年底，齊默曼得知調查已進一步發展到大陪審團階段。